使君十载南康城,抚摩一郡如孩婴。我来匡山狎猿鹤,满耳闻颂神君声。
作公部民差可喜,一廛稳受千崖里。劳公白衣常送酒,念我黄冠似归里。
命驾每从千里外,卜居已过三年矣。去年武昌来,闻公亦初还。
公还旧郡我还山,山中猿鹤皆欢颜。今年武昌来,闻公又将去。
公还故乡我流寓,山中猿鹤皆悲绪。我今年才三十强,怀抱冰雪无春阳。
每逢热官辄走避,见公岂意温中肠。公年八十好神采,健若龙马驰康庄。
至人养和驭造化,外物冰炭谁能伤。乃知蓬蒿与松柏,相见未可论短长。
八百纵难企彭祖,九十已足凌张苍。何况治郡有阴德,于公子孙行更昌。
官閤沈沈语忘倦,白头回忆江南战。酒酣耳热说曾侯,幕府英英盛群彦。
郭冲五事犹能记,阮孚三语初为掾。同时得路俱腾骧,钟鼎山林两无算。
转饷曾推萧相功,饮醇自学曹参办。寥落东南一老守,头童齿豁看云久。
方今吏道颇衰微,莫使贤人厌升斗。安得皆如元道州,一时布列神州九。
解组谁明陶令心,埋轮更惜张纲手。我尚思攀车上辕,公言且酌杯中酒。
函楼老子六十余,挂冠七载神丰腴。今年有意探匡庐,乘兴一访茅君居。
华阳句曲公乡里,洞天福地非虚诬。烦公更作东道主,却写交游两世图。
易顺鼎(1858~1920)清末官员、诗人,寒庐七子之一。字实甫、实父、中硕,号忏绮斋、眉伽,晚号哭庵、一广居士等,龙阳(今湖南汉寿)人,易佩绅之子。光绪元年举人。曾被张之洞聘主两湖书院经史讲席。马关条约签订后,上书请罢和义。曾两去台湾,帮助刘永福抗战。庚子事变时,督江楚转运,此后在广西。云南、广东等地任道台。辛亥革命后去北京,与袁世凯之子袁克文交游,袁世凯称帝后,任印铸局长。帝制失败后,纵情于歌楼妓馆。工诗,讲究属对工巧,用意新颖,与樊增祥并称“樊易”,著有《琴志楼编年诗集》等。
黄鹤东南来,寄书写心曲。倚松开其缄,忆我肠断续。
不以千里遥,命驾来相招。中逢元丹丘,登岭宴碧霄。
对酒忽思我,长啸临清飙。蹇予未相知,茫茫绿云垂。
俄然素书及,解此长渴饥。策马望山月,途穷造阶墀。
喜兹一会面,若睹琼树枝。忆君我远来,我欢方速至。
开颜酌美酒,乐极忽成醉。我情既不浅,君意方亦深。
相知两相得,一顾轻千金。且向山客笑,与君论素心。
臣密言:臣以险衅,夙遭闵凶。生孩六月,慈父见背;行年四岁,舅夺母志。祖母刘愍臣孤弱,躬亲抚养。臣少多疾病,九岁不行,零丁孤苦,至于成立。既无伯叔,终鲜兄弟,门衰祚薄,晚有儿息。外无期功强近之亲,内无应门五尺之僮,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。而刘夙婴疾病,常在床蓐,臣侍汤药,未曾废离。(愍 一作:悯 茕茕孑立 一作:独立)
逮奉圣朝,沐浴清化。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;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。臣以供养无主,辞不赴命。诏书特下,拜臣郎中,寻蒙国恩,除臣洗马。猥以微贱,当侍东宫,非臣陨首所能上报。臣具以表闻,辞不就职。诏书切峻,责臣逋慢;郡县逼迫,催臣上道;州司临门,急于星火。臣欲奉诏奔驰,则刘病日笃,欲苟顺私情,则告诉不许。臣之进退,实为狼狈。
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,凡在故老,犹蒙矜育,况臣孤苦,特为尤甚。且臣少仕伪朝,历职郎署,本图宦达,不矜名节。今臣亡国贱俘,至微至陋,过蒙拔擢,宠命优渥,岂敢盘桓,有所希冀!但以刘日薄西山,气息奄奄,人命危浅,朝不虑夕。臣无祖母,无以至今日,祖母无臣,无以终余年。母孙二人,更相为命,是以区区不能废远。
臣密今年四十有四,祖母今年九十有六,是臣尽节于陛下之日长,报养刘之日短也。乌鸟私情,愿乞终养。臣之辛苦,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,皇天后土,实所共鉴。愿陛下矜悯愚诚,听臣微志,庶刘侥幸,保卒余年。臣生当陨首,死当结草。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,谨拜表以闻。(祖母 一作:祖母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