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哉庐山之奇绝兮,峥嵘逼南纪,右彭蠡而左九江。
天下之山高者何限皆处乎僻远兮,孰有江湖之相撞,排空插汉峰数个。
丹青莫能貌其妙兮,恍惚乎商山之皓,超拔乎鹿门之庞。
予尝舣舟其下兮,褰衣直欲穷空谾。穿云拂翠寻白鹿,洞门宛转随流淙。
贯道桥边久延伫,赤脚踏遍当水矼。山空境寂足以凝道兮,祇恐学非其要迷赘哤。
转盼巅林崖树兮,纷披拥苍翠烟云厚薄掩映排青幢。
空王古刹不知其几兮,但见山腰喷玉雷隐隐,飞下白龙双。
安得边崖置一榻,寒声洗我胸中庞。寻常攀陟眼力破,万里湖光山色倾倒日千缸。
寒晶一奁光蘸径,千里琉璃闪烁当轩窗。江湖交会气清绝,山骨累积孕奇缸。
挂冠何处更堪老,羡君佐郡获兹邦。倒悬解虐不可以缓兮,知君汲汲岂暇事游乐,须令万姓心皆降。
他时磨崖书最绩,我今老矣谁当秉笔如长杠。
秋水时至,百川灌河。泾流之大,两涘渚崖之间,不辩牛马。 于是焉,河伯欣然自喜,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。顺流而东行,至于北海。东面而视,不见水端。于是焉,河伯始旋其面目,望洋向若而叹曰:“野语有之曰:‘闻道百,以为莫己若’者,我之谓也。且夫我尝闻少仲尼之闻,而轻伯夷之义者,始吾弗信,今吾睹子之难穷也,吾非至于子之门,则殆矣,吾长见笑于大方之家。”
北海若曰:“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,拘于虚也;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,笃于时也;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,束于教也。今尔出于崖涘,观于大海,乃知尔丑,尔将可与语大理矣。天下之水,莫大于海。万川归之,不知何时止而不盈;尾闾泄之,不知何时已而不虚;春秋不变,水旱不知。此其过江河之流,不可为量数。而吾未尝以此自多者,自以比形于天地,而受气于阴阳,吾在天地之间,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。方存乎见少,又奚以自多!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也,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?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米之在大仓乎?号物之数谓之万,人处一焉;人卒九州,谷食之所生,舟车之所通,人处一焉。此其比万物也,不似豪末之在于马体乎?五帝之所连,三王之所争,仁人之所忧,任士之所劳,尽此矣!伯夷辞之以为名,仲尼语之以为博。此其自多也,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