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东浮大泽,济北汇飞泉。亭古淹词客,楼高卧谪仙。
声名偕宇宙,藻绘划星躔。奕叶流风谢,沉冥历数迁。
芳尘谁想像,故迹重留连。有美延陵季,神交百代先。
韶颜舒彩翮,绮岁夺青钱。磊落王褒颂,洸洋曼倩笺。
金羁游太液,玉佩侍甘泉。绛阙恩光动,黄堂惠泽宣。
吴峰翔省署,越水衬楼船。谤牍初辞魏,除书骤发燕。
虹蜺流卤簿,雪霰耀戈鋋。意气中原尽,心期大历偏。
行春怀胜躅,吊古惜名贤。嗟咄崇祠树,荧煌巨碣镌。
丹青涂杰搆,俎豆饰长筵。卫竹萦窗劲,秦松夹座鲜。
绿萝垂茜峭,红芰浴沦涟。西陆回真气,南池荐旧篇。
延津龙剑合,海岳凤毛联。白鹤云亭上,苍虬泰岱巅。
并怀和氏璧,齐奏伯牙弦。是处怜方驾,何人快著鞭。
蹉跎投贾赋,寂莫问扬玄。未授楞严记,空留道德编。
壮心斜日外,愁色断云前。惨淡论交臂,苍茫失并肩。
沙棠停画鹢,陇树咽寒蝉。万古如渑思,长歌酹碧天。
(1551—1602)明金华府兰溪人,字元瑞,号少室山人,更号石羊生。万历间举人,久不第。筑室山中,购书四万余卷,记诵淹博,多所撰著。曾携诗谒王世贞,为世贞激赏。有《少室山房类稿》、《少室山房笔丛》、《诗薮》。
褒禅山亦谓之华山,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,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,所谓华山洞者,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灭,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,盖音谬也。
其下平旷,有泉侧出,而记游者甚众,所谓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问其深,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,谓之后洞。余与四人拥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进愈难,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视其左右,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,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,则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随之,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于是余有叹焉。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无悔矣,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,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,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四人者:庐陵萧君圭君玉,长乐王回深父,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临川王某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