兴亡千古事,胜负一枰棋。感恨空兴叹,悲吟乃赋诗。
三皇崇道德,五帝重仁慈。礼废三王谢,权兴五伯漓。
焚书嫌孔孟,峻法用高斯。政出人思乱,身亡国亦随。
阿房修象魏,徐福觅灵芝。偶语真虚禁,长城信谩为。
只知秦失鹿,不觉楚亡骓。约法三章日,恩垂四百基。
汉兴学校启,文作典章施。黩武疲中夏,穷兵攘四夷。
嗣君恩稍失,刘氏德难衰。新室虽兴难,真人已御期。
魏吴将奋起,灵献自荒嬉。贼子权移汉,奸臣坞筑郿。
三朝如峙鼎,四海若棼丝。才奉山阳主,已生司马师。
仲谋服孟德,葛亮倍曹丕。惟晋成独统,平吴混八维。
有初终鲜克,居治乱谁思。蝉鬓充兰掖,羊车绕竹岐。
孙谋无远虑,神器委痴儿。国事归椒室,民饥询肉糜。
为人昧菽麦,闻蟆问官私。卫瓘尝几谏,何曾已预知。
五胡云扰攘,六代电奔驰。川谷流腥血,郊原厌积尸。
天光分耀日,地里裂瓜时。历数当归李,驱除暂假隋。
西陲开鄯善,东鄙讨高丽。鸾驾如江国,龙舟泛汴漪。
锦帆遮水面,粉浪污河湄。府藏金帛积,生灵气力疲。
盗贼天下起,章奏禁中欺。海内空龙战,河东有凤姿。
元戎展鹰犬,颉利助熊罴。奉表遵朝命,尊王建义旗。
经营于盗手,禅让托君辞。豪哲归吾彀,要荒入我羁。
太宗真令主,贞观有皇规。正美开元治,俄成天宝悲。
曲江还故里,林甫领台司。裂土封三国,缠头爱八姨。
霓裳犹未罢,鼙鼓恨来迟。逆寇陵丹阙,君王舍翠眉。
两京贼党灭,方镇重权移。朱李元堪叹,石刘亦可嗤。
九州重搆乱,五代荐荒饥。辽宋分南北,翁孙讲礼仪。
宣和风侈靡,教主德庸卑。背约绝邻好,兴师借寇资。
悬知丧唇齿,何事撤籓篱。失地人皆怨,蒙尘悔可追。
辽家遵汉制,孔教祖宣尼。焕若文章备,康哉政事熙。
朝廷严衮冕,郊庙奏埙篪。校猎温驰射,行营习正奇。
南州走玉帛,诸国畏鞭笞。天祚骄人上,朝鲜叛海涯。
未终三百祀,不免一朝危。鸭绿金朝起,桑乾玉玺遗。
后辽兴大石,西域统龟兹。万里威声震,百年名教垂。
武元平宋地,殷礼杂宗姬。治国崇文事,拔贤尚赋词。
邦昌君洛汭,刘豫立青淄。大定民兴咏,明昌物适宜。
日中须景昃,月满必光亏。肘腋独夫难,丘墟七庙隳。
北朝天辅佑,南国俗疮痍。天子潜巡狩,宗臣严守陴。
山西尽荆枳,河朔半豺狸。食尽谋安出,兵羸力不支。
长围重数匝,久困再周期。太液生秋草,姑苏游野麋。
忠臣全节死,馀众入降麾。文献生三子,东丹第八枝。
虚名如画饼,遗业学为箕。自笑蓬垂鬓,谁怜雪满髭。
抚膺长感慨,搔首几嗟咨。车盖知何处,衣冠问阿谁。
自天明下诏,知我素通蓍。发轫装琴剑,登车执策绥。
穹庐或白黑,驿骑半黄駓。肥脔白如瓠,琼浆甘似饴。
天山连北府,瀚海过西伊。天马穷渤澥,神兵过月氏。
感恩承圣敕,寄住到寻罳。春色多红树,秋波总绿陂。
不须赊酒饮,随分有驴骑。畎亩栖禾粟,园林足果梨。
舂粳光璨玉,煮饭滑流匙。圣祖方轻举,明君应乐推。
龙庭陈大礼,原庙献明粢。万国朝金陛,千官列玉墀。
求贤为辅弼,举我忝丞疑。才德真为慊,颠危不解持。
愿从麋鹿性,岂恋凤凰池。投老谁为伴,黄山有敏之。
耶律楚材(1190年7月24日 —1244年6月20日),字晋卿,号玉泉老人,法号湛然居士,蒙古名吾图撒合里,契丹族,蒙古帝国时期杰出的政治家、宰相,金国尚书右丞耶律履之子。1215年,成吉思汗的蒙古大军攻占燕京时候,听说他才华横溢、满腹经纶,遂向他询问治国大计。而耶律楚材也因对金朝失去信心,决心转投成吉思汗帐下他的到来,对成吉思汗及其子孙产生深远影响,他采取的各种措施为元朝的建立奠定基础。乃马真后称制时,渐失信任,抑郁而死。卒谥文正。有《湛然居士集》等。
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
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
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
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